《女帝御天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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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狝大典前七日,太学院的晨雾还未散尽。裴紫焕的藏蓝官袍掠过棂星门,腰间 “法” 字玉坠在晨露中泛着冷光。祭无疆的锁子甲紧随其后,银枪头拖着细碎的算筹纹——那是昨夜沈云崇在算学图上随手画的 “勾股逆解” 轨迹,此刻却像根细针扎在他眼底。
“左教授的住所,末将已封了一日。” 祭无疆的声音混着雾气,锁子甲下的护腕擦过朱漆门框,“昨日白砚说,江丞相体内的胡杨毒,与左教授房中的磁石香炉成分吻合。”
裴紫焕驻足在青瓦廊下,望着窗纸上用磁石粉画的算筹阵 —— 正是沈云崇前日递给祭无疆的《祭天台地磁分布图》。他忽然伸手,指尖抹过窗棂上的磁石粉,在掌心聚成 “左” 字,却比左教授的惯用手多出一道转折:“祭将军,左教授惯用左手,为何磁石粉的笔触却是右利手?”
祭无疆的眉峰微挑,银枪轻点地面:“沈公子说,这是算学中的‘假位术’,用伪迹掩盖真意。” 她忽然看见廊柱后闪过一道玄色衣角,“沈公子?”
沈云崇从柱后转出,玄衣下摆沾着晨露,手中握着半卷《九章算术》注疏 —— 那是三日前在苏棠住所发现的孤本。他的目光掠过祭无疆锁子甲的肩带,那里有昨夜查案时被磁石刮出的毛边,却在触及裴紫焕的视线时迅速移开:“将军与裴大人早到了。左教授的算学笔记,在下已看过三遍。”
裴紫焕注意到他指尖捏着的算筹,正是苏棠案发现场散落的 “无” 字纹,材质却与雾隐山磁石完全不同:“沈公子发现了什么?”
“笔记里夹着西域火洲的商路图,” 沈云崇展开注疏,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苏棠残卷相同的胡麻标记,“但火洲胡麻的晒干周期是四十日,而左教授记录的锻造时间是三十日 ——” 他忽然抬头,目光与祭无疆相撞,“这说明,有人篡改了笔记。”
祭无疆的银枪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筹纹:“就像苏公子住所的算筹‘无’字,看似指向左教授,却藏着《海岛算经》的重差术逆解。” 她忽然转身,锁子甲鳞片在晨雾中闪烁,“裴大人,去查左教授的告身符记录,末将去后厨验胡麻。”
沈云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时,裴紫焕却趁机将窗棂上的磁石粉拢入袖中,忽然听见沈云崇轻声道:“裴大人看人的眼神,倒像在算筹里找悖论。”
“沈公子多心了。”裴紫焕的声音平淡,却在擦肩而过时,注意到沈云崇腰间挂着的赤铁石算筹——与前日在太学院地窖捡到的碎片纹路完全一致,而那碎片,本应属于左教授的旧物。
太学院地窖的磁石熔炉前,祭无疆握着银枪,看着裴紫焕用磁石薄片提取炉灰。沈云崇蹲在另一侧,玄衣几乎贴地,指尖顺着墙壁刻痕移动:“这些‘商功篇’刻痕,对应祭天台的二十八宿方位,左教授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。”
裴紫焕的指尖停在某道刻痕前,那里有个极小的算筹纹,与沈云崇昨日递给祭无疆的算学密函相同——那是只有算学门弟子才懂的 “借位符”:“沈公子是说,刻痕是故意伪造的?”
“不错。” 沈云崇抬头,眼中映着熔炉的幽光,“就像苏兄宅里的‘无’字,看似是悖论,实则是指向‘有’的谜面 ——” 他忽然看见祭无疆锁子甲下露出的平安符。
裴紫焕将炉灰倒入磁石碗,看着碎屑聚成北斗状,却在 “天枢” 位缺了一粒:“沈公子既然精通算学密语,可知这炉灰里的胡麻碎屑,比破庙现场少了三成?”
沈云崇的瞳孔骤缩,转瞬即逝:“裴大人倒像个庖丁。”
地窖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夜星悬的月白锦袍掠过石阶,手中攥着染血的密报:“北斗阁查到,左教授三个月前曾向西域的算学门分舵借过磁石。” 他的目光扫过沈云崇的赤铁石算筹,“而分舵的主事人,正是沈公子的同门师兄。”
祭无疆的银枪 “当啷” 落地:“沈云崇,你 ——”
“将军莫急。” 沈云崇起身,玄衣上沾满磁石粉,“算学门向来支持女子算学,左教授借磁石,是为了给太学院的寒门学子锻造算筹。” 他忽然望向裴紫焕,眼底无波无澜,“倒是裴大人,为何总盯着在下的算筹?”
裴紫焕的指尖划过袖中藏着的磁石粉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沈公子多虑了。祭将军,去查左教授的医案吧。臣记得,他有寒疾,却在案发当晚用了火洲的胡麻熏香 —— 这不合医理。”
丞相府西厢,凤御龙的玄色衣摆拖在青砖上,案头堆着未批的折子,最上面是沈云崇送来的《祭天台地磁算稿》。她握着江浸月的手,指尖感受着那极微弱的脉搏,忽然听见白砚的药钵声停了。
“陛下,胡杨毒已侵入心脉,” 白砚的白衣染着磁石粉,药玉耳珰在烛火下泛着微光,“但丞相的算筹吊坠仍在护着心脉——就像当年在青州,您用身体替她挡住洪水。”
凤御龙望着江浸月胸前的算筹吊坠,赤铁石在暗夜里泛着微光,与她腰间的青铜钥匙遥相呼应。她忽然想起沈云崇十几日前在玉门关外的模样:他蹲在沙地上,用算筹给娘子军们画日晷,说 “算筹不分男女,女子皆可握之”。
“白砚,沈云崇送来的算稿,你可看过?”
“臣看过。” 白砚的指尖划过药碗边缘,“算稿里用了雾隐山的‘悖论算’,但解法却是陛下亲创的‘双凤朝阳术’——只有太学院首届女子算学班的弟子才会,而沈公子,从未入过太学院。”
凤御龙的瞳孔骤缩,想起雾隐山的据点:那处被故意留下的磁石算筹阵,分明是引他们去查左教授。她忽然看见江浸月指尖动了动,铁尺上的算筹纹亮起微光,却终究没画出任何字迹。
子时初刻,北斗殿的磁石舆图前,夜星悬的月白锦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。裴紫焕的藏蓝官袍立在舆图西侧,袖中磁石粉在舆图上投出细碎的影子。
“皇正君,沈云崇在太学院地窖留下的磁石粉,与雾隐山据点的成分相同。”裴紫焕的声音极低,“但他的所有应答都滴水不漏,算学推演亦无破绽。”
夜星悬的磁石银链在腕间轻响:“本君查过,他确实无商队,亦无印记。但三个月前,算学门分舵突然向太学院输送磁石,时间恰好与苏棠接触胡麻同步。”
“直觉告诉臣,左教授是幌子。”裴紫焕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 “雾隐山”,“沈云崇熟知雾隐山的算筹阵,却故意教祭将军‘勾股逆解’,引导我们追查左教授。可为何,他始终避而不谈雾隐山的核心机关?”
夜星悬忽然轻笑,指尖点在舆图上的 “祭天台”:“裴大人想让臣用情报网暗查算学门?”
“正是。但切勿声张。”裴紫焕的目光落在舆图边缘,那里用极小的字标着 “玉门关相遇”,“沈云崇接近祭将军的时机,太过巧合。而他对江丞相遇袭的反应,冷静得反常。”
夜星悬忽然转身,月白锦袍下露出磁石软甲的暗纹:“本君答应你。但裴大人可知道,陛下今日特意让沈云崇参与算学推演?”
裴紫焕的眉峰微挑,忽然听见暗门轻响——凤御龙的玄色衣摆映入眼帘,手中握着沈云崇的《祭天台算稿》。
“裴卿,” 凤御龙的声音带着夜露的凉,“雾隐山据点的磁石阵,分明是有人故意留的线索。沈云崇精通算学,却对机关核心避而不谈,你如何看?”
裴紫焕忽然明白,陛下早有怀疑,却故意让沈云崇参与查案:“臣以为,真凶想借左教授的死,掩盖更大的谋算。而沈云崇,或许是破局的关键。”
凤御龙望着舆图上的算筹矩阵,忽然轻笑:“裴卿可记得,朕为何选你做大理寺卿?因你能在算筹的直线里,看见曲线的可能。” 她将算稿递给裴紫焕,“继续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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