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灼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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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知初露出了一个略带迷惑的笑容:“怎么?担心我?”
白岩忙不迭地点头。
虽然白岩自从二人重逢起,就一直欲言又止,说的话偶尔也颠三倒四,但越知初心里明白,唯独他担心姐姐白芝这件事,无论十多岁的少年为了生存,掩盖了自己有多“深”的心思,那对骨肉亲情最质朴的渴望,是骗不了人的。
他听到越知初的话,听到她说“尽力试试”,便已经接收了她要为他们姐弟冒险的决定。
越知初轻笑:“别担心我。”
她又顺手,将那把她自己也十分珍视的玄铁匕首推回给白岩,“你记住,刀剑伤人,从来不是刀剑的错。这匕首我既然送给了你,你就是它的主人了。我不是要听你拿它来对我忏悔,而是,有朝一日,我希望它能真正成为,保护你和你姐姐的力量。”
她清楚地听见了,白岩说,白芝称这把匕首为“希望”。
虽然这么讲有些自负,但这和她当初将匕首送给白岩时,想的是差不多的——
她一直认为人要活,首先要学会自救。
但自救……很多时候,又何尝是嘴上说说便能实现的?
她送他们的,只是一把并不沉重的“武器”,可她希望他们能收下的,是竭力护住自己的决心。
至少,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,人要找到活路,首先得克服恐惧。
手里有了利刃,才能壮上一份被生活摧残的胆量。
就像,白岩明知是死罪,仍然选择用这把匕首刺死了穆直。她大约可以想象,在那一刻,在白岩无论冷静的或冲动的、有限的选择里,他能做的唯一的反抗……或许就是,自杀,或杀人。
命运就像从未善待过他,给他的仅有的选择,都是血淋淋的。
越知初不想轻易对一个“涉世未深”——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准确,也许小小的白岩所经历的人世之凉薄和复杂,已经超越京城里很多达官子弟了,但,他毕竟还只是一个……少年。
他应该没有去过学堂,甚至不一定识字。
她无法对这样的苦命孩子,说出“杀人是不对的”这样的轻飘飘的道理,却也更不忍心,鼓励他说,“穆直是个渣滓,你杀得好”。
尽管她也是来杀穆直的。
可她至少拥有做选择的能力,也有承担后果的办法。
或者,在越知初内心深处,她还有一个可以“冲动”的理由,那是她的底气——她即便死了,也会再活一次,再活无数次。
白岩……没有。
他一旦成为逃犯,往后的日子,先不说能不能如愿和姐姐团聚在一起,哪怕运气奇佳不被抓住,他们姐弟俩要如何谋生,要如何不受欺凌,仍然是日复一日的难题。
而如若运气不好……他,已经是个死囚了。
他的人头,也会被悬挂在菜市口,成为朝廷杀鸡儆猴的那个,“鸡”。
越知初无法对这样的少年,对他并不自愿但也并不后悔杀了穆直这件事,去做什么评价。
她没有这个责任,也不愿担负这样的责任。
那是他的人生。
他终究只能靠他自己面对。
而越知初唯独的恻隐之心,因着她毕竟也对穆直此人深恶痛绝,因着她毕竟救过白芝,知道那是一位十分难得的女子——她的命那么苦,却仍然把“知恩图报”当成了信奉的守则。
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。
越知初想过,推己及人,倘若她是白芝,她或许早就成了憎恶这个世界的疯子,她根本不会在乎谁是善人谁又是恶人,她或许也会成为幼年时她遇到过的螺县那些灾民一样……逮住一个救过她的人,就觉得别人心善就是欠她的,恨不得从“恩人”身上,源源不断地吸上一口热血——只要我能活,我才不会在乎你的生死。
而白芝,甚至连她要给他们的一小袋钱都不肯接受。
越知初活了这么久,经历了那么多事,看穿人之伪装早已不是难事,她只是大部分时候有些惫懒。可白芝的眼神,她到今天也还记得。
那是一个柔弱的女子,在污泥一般的世道里,尽管无能为力却从未放弃的坚毅。
她一想起那样的姑娘,差点被穆直这样的禽兽残害,又遭遇了亲弟弟杀害朝廷命官的恐惧,还被穆直的爪牙抓走……就觉得心头发紧。
她对白岩说的话,也是她真正想说的。
忏悔,那是最没用的东西。
——对走投无路的人而言。
他杀了穆直,便杀了。若想赎罪,便去赎罪。若不后悔,便继续好好活。
人世间所有“过往”,无非如此。
倘若没有她的出现,白岩或许没几天就会被处斩了,瞧他在地牢里吃馊饭也想“活下去”的样子,哪里有半点所谓“忏悔”的意思?
人,无非是在有得选和没得选的时候……会变成不一样的“人”罢了。
以她的“年纪”,她总觉得白岩还小。但放在这生灵涂炭的世道,他的年纪,也不算小了。
白岩似乎的确被越知初这番话震住了,他好半晌都没说话,但双手却像是已经做了决定,默默地将越知初推给他的匕首,又收回了胸前,紧紧地握住。
他的眸子里透出迷茫,但渐渐地,那迷茫又变成了某种坚定。
“白岩记住了。”他直视越知初,非常用力地点了一下头。
越知初又拍了拍他的肩头:“好。”
然后她就扭了一下头,目光甩向屏风,示意白岩等她出去后,就好好清洗一番,并严格执行她先前的话。
“一定不能出去。”越知初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。
得到白岩更坚定的点头回应后,她才非常谨慎地打开了客房的门,先向外面环视了一番,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,才转身和白岩对视一眼后,关上了门,离开了房间。
——纸团的事情虽然蹊跷,但越知初的直觉告诉她,扔纸团的人应当是冲着她来的,不太会对白岩不利。
她唯独担心衙门那边的反应,不确定现在她和白岩的画像是否已经被贴满了怀临的街头。
但她带白岩入店的时候,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的——离开禹州前,她特意请教过周运。
她临时抱佛脚的技巧虽然完全比不上周运的出神入化,但让普通客栈的小二认不出她和白岩的原貌,应该还是可以做到。
此时天色已晚,她带着易容出门应该会更隐蔽一些。
离开客栈前,她没忘记去找店小二,给白岩准备了一些简单干净的饭菜。
——吃了馊饭,又吃了烤鸡,也不知晚些时候,那孩子的肚子会不会难受。
但等她趁着夜色,翻上安乐街街头的房顶,眺望整条安乐街时,又自嘲地想:嗐,我操什么心。他那肚皮,搞不好早就习惯了。
再说了,白岩又不是她弟弟。
一想到弟弟,她又不免想到了江遇。
一转眼,她都和江遇他们分别十日了。
这是她这辈子,作为“越知初”,头一次,和江遇分开那么久。
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,是否已经按计划往京城行进了——如果她营救白芝不顺利的话,搞不好……他们还会比她先到。
没错,她看着夜里有些萧条的安乐街,心里暗暗下了决定:她一定要找到白芝,救她出来。
虽然,她对白岩说的只不过是,“试试”。但其实在她答应下来的那一刻,她就想好了,不成便不罢休。
越知初勾起唇角笑了笑,忽然出神般望了一眼天空,白日里明明雾气很大,如今看起来却是一幅晴朗的夜空。
“臭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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